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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杜鵑紅

立春一到，風(fēng)柔了，雨細了，空氣濕潤了。所有的樹木花草都舒展枝條，開花長葉，你想擋也擋不住。在老家最讓人感受到融融春意的莫過于杜鵑花。山上，溪邊，路旁，隨處可見那嫣紅的花兒，像一團團燃燒的火，像一朵朵燦爛的紅霞。

少年時的我們，在明媚春光里，三五成群走出村外摘杜鵑花，是一件極快樂的事情。舉目遠望，漫山遍野是怒放的花朵，樹林中，花影下有我們的笑語?；锇閭円贿呎贿呁炖锶ò?，酸澀中帶甜味。村里的孩子有東西吃，能解讒，就開心?；丶伊?，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，懷里都抱著一大束杜鵑花，映著和花兒一樣的笑臉。母親見了，嘴里絮叨著，責(zé)備孩子玩心大，可雙手已經(jīng)接過花，拿來一個早準備好的玻璃瓶子，盛了水，把杜鵑花插上，擺在大廳桌上，頓時簡陋的房屋充滿春的氣息，母親左右端詳一番，臉上也笑開了花，十年、二十年前的她不也是這樣趕著花兒，嚼著花瓣，滿山跑嗎？春天的故事怎能忘懷？不僅小孩、女人喜歡杜鵑花，就連村里的男人看花也心醉，到山上砍柴回家的，木柴間插著一大束花；在田間干活收工的，鋤頭上也綁著花，他們沒有羞澀感，只覺得杜鵑花好看，紅火，喜樂，帶回家與妻兒分享。

幾度春秋，我們和花兒一樣長大，像鳥兒一樣飛向遠方。記得有一年“五一”節(jié)假日，我回老家看望父母。寧德往古田的公路多在山中盤旋，一路上車輛顛簸不止，坐在車上長達近五個小時，一向聞到汽油味就頭暈的我竟沒有任何暈車感，這都應(yīng)該感謝沿途的杜鵑花給我?guī)砭窳挤?。春日的山野一片蔥蘢，好像所有的生命都在勃發(fā)，都在歡舞。萬綠叢中，杜鵑花越發(fā)鮮紅耀眼，這兒一叢，那兒一簇，把大地打扮得像個俏麗的新娘?？吹蕉霹N花就像見到兒時的伙伴一樣親切。于是我隔著車窗，忘情地觀賞著艷麗多姿的杜鵑；瞧，長在高處的格外灑脫有精神，粗而長的枝條使勁伸向四面八方，花朵你挨著我，我擠著你，爭奇斗艷，在藍天、白云映襯下更加楚楚動人；躲藏在樹陰下的，花兒特別鮮紅、嫵媚，宛如一個個羞澀的少女；盛開在巖石旁的，盡管水土少，開的花不多，但造型別致，可謂是“袖珍盆景”；還有的滿樹都是花蕾，恰似一支支紅蠟燭，好象一點燃就燒著似的……“美是令人分心的?！币晃蛔骷以?jīng)這樣說過，我就是這樣忘我地和杜鵑花對視中，在杜鵑花如此熱烈相迎中，結(jié)束漫長辛苦的旅途。

今年清明節(jié)我回老家掃墓，這次是從新造的寧屏二級公路走，道路寬闊平坦，又逢久雨初晴的好天氣，心情如春光一樣美。我發(fā)現(xiàn)，通往屏南的這段路，兩旁山上也開滿杜鵑，一樣的生機蓬勃、一樣的精神飽滿。只是顏色不同，是紫色的，晨霧繚繞山巒，花兒更顯神秘迷人。而當(dāng)我們從屏南再往古田走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路旁的杜鵑又是火紅火紅的。兩縣相鄰，杜鵑顏色竟不一樣，如果把我老家山上杜鵑比作熱烈多情的少女，而這里的杜鵑就是清雅秀氣的姑娘。我暫且不去研究杜鵑顏色差異的原因，杜鵑花給予我的也不僅僅是童年的樂趣，或是消除旅途疲勞之良方，她和我那古老的房屋、發(fā)黃的照片，溪尾林中的紅豆一樣，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，成為我永遠的記憶和懷想。

春日杜鵑紅……